洛西音封年化第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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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西音跪在堂前,不敢說話。
堂上,封年化母親沉聲叱問:“我問你,你手臂上的硃砂痣到底是怎麼回事?!”
洛西音不知該怎麼說。
難道要她當著婆婆的麵,說成婚三年身為夫君的封年化卻從未碰過自己嗎?!
洛西音忍不住抬頭看向靜坐在一旁,一身錦衣衛飛魚服的男人。
封年化,封家獨子,年紀輕輕便坐上了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。
他劍眉星目,隻端坐在那兒便像是幅畫,讓人垂青。
如若……不是那般冷漠的話!
洛西音攥了攥手中絲帕:“我……”
卻說不出來什麼。
見她如此,封母怒極更添失望:“自你們成婚那日我便四處求神拜佛,盼著你們能生下幾個孩子,延續封家血脈,讓我能安享天年。”
“你們也總哄著我說快了,再等等。結果呢?若不是今日被我發現,你們是不是打算瞞到我死?!”
“不是的!”洛西音忙解釋,但封母已經不想再聽了。
她起身由著丫鬟攙扶,緩緩走了出去。
洛西音望著她背影,知道老人這是真傷到了心,一時間有些無措。
這時,卻聽身後男人冷沉的聲音響起:“洛西音,是我小瞧了你。”
洛西音一怔,回頭看來,就對上他那雙含冰的眼。
一瞬,如墜冰窟。
“你以為……我是故意的?”洛西音字字沙啞。
封年化隻是站起身:“不然?”
扔下這句反問,他冇再多言一句,直接拂袖離去。
洛西音下意識伸手想要抓住他,掌心卻隻握住了一片空無……
熾夏暑天,吹來的風卻冷的人打顫。
而封年化這一走,直到入夜也冇再歸來。
冬夜的麓州城,雪色染染。
洛西音收起準備作為壽禮送給宮內貴妃娘孃的《百壽圖》,剛準備喚來丫鬟問封年化的訊息。
門扇突然被推開。
婢女小昭快步走進去,神色急切:“夫人,錦衣衛傳信來,大人……出事了!”
聞言,洛西音腦袋空白了瞬,連小昭後麵的話都聽不清。
她甚至冇再問,直接朝著府外跑去。
小昭見狀,忙跟了上去。
入夜的麓州長街靜寂無聲。
洛西音一路來到拱衛司。
然而剛靠近正堂,她腳步倏然一頓。
隻見堂中,封年化赤著的胳膊纏著帶血的繃帶,血跡斑駁的飛魚服被丟在一旁。
他身旁,一抹豔紅身影坐在封年化身側,熟稔地為他上著藥。
封年化覺察到了什麼,抬眸看來。
瞧見洛西音,他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:“誰準你來的?”
洛西音抿唇走上前:“聽說你受傷了,我擔心……”
“用不著。”封年化言語間充斥著厭煩。
洛西音掐著手帕的指尖用力到青白,垂眸不敢再看。
倒是上藥的女子開口:“那我便先離開了,年化,下次可莫要再為我擋劍了。”
話落,她快步離去。
洛西音抬頭時,隻看到她那抹背影。
片刻,她收回視線,走向封年化,伸手想要幫他將衣衫穿戴好。
然而封年化卻是直接避開,嗓音透著疏離。
“不用。”
洛西音懸空的手僵硬了幾分:“她能碰,我便不能嗎?”
封年化語氣淡淡:“她與你不一樣。”
第二章
不一樣?
哪裡不一樣?
她是封年化明媒正娶的妻子,而那女子算什麼呢?
洛西音有些呼吸不暢,而心裡所想的這些卻也問不出口。
她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,封年化不喜自己。
就像成婚那晚他說:“你我非良人,我亦不碰你。此後歲月,你好自為之。”
封年化向來言出必行,所以扔下這句話後,他便大步離去。
甚至連那一杯合巹酒,都是自己一人獨飲!
想到這些,洛西音像是吞了黃連般,滿心苦澀。
“年化,你我……”她想問封年化,他們當真就不會有感情,相親相愛的過一輩子嗎?
然而,封年化隻是起身打斷了她的話:“我還有事,你回府吧。”
話落,便朝堂外走去,冇看洛西音一眼。
夜風呼嘯著,吹得簷角的燈籠晃動。
燭光四漫,晃的洛西音的麵容也有些不真切,卻還是清晰的瞧出其中的悲傷……
又過了很久,洛西音纔回了封府。
一整夜,她不得安眠。
吹了一夜冷風,就像是吹走了精氣神。
洛西音從一早就開始咳了起來,起初隻當是著了風寒,喝了薑湯,卻一直不見好。
小昭看不下去,直接請了大夫來。
探過脈,小昭將洛西音身上的厚毯往上拽了拽,將人裹緊。
纔看向大夫:“我家夫人的病如何?”
大夫冇說話,眉頭緊皺。
小昭有些著急:“你說話啊……”
洛西音伸手將人拽住:“小昭!”
隨後看向大夫:“抱歉,她隻是著急我的身體,您有話可以直說。”
大夫歎了口氣:“夫人是著了風寒,隻需服幾幅藥就能痊癒,隻是……”
說到這兒,他停頓了瞬,才繼續問:“隻是夫人體內藏有一毒,日久積累,已經侵入五臟六腑,危及性命了!”
聞言,小昭和洛西音都是一愣。
相比起小昭的慌亂,洛西音強裝著鎮定:“可知道是什麼毒,如何解?”
“石斛散,此毒乃是西域石斛花所生,長年累月接觸,便會中毒。”
石斛散……
洛西音隻覺得耳中一片轟鳴,死寂。
她房中便有一盆石斛花,那是她出嫁之日,母親親手送與自己的。
可母親怎麼會……
洛西音手緊攥著:“有冇有可能診錯了?”
大夫搖了搖頭:“絕無可能。”
洛西音心裡一團亂麻,小昭瞧出來,便做主送大夫出門。
等到回來的時候,眼圈卻是紅的。
洛西音看見,心裡咯噔一下:“怎麼了?”
小昭搖了搖頭,跪在洛西音身前,隻哭,卻不說話。
“到底怎麼了?”洛西音攥著她手。
感受著她冰涼的掌溫,小昭終於繃不住,哭了出來:“大夫說您中毒太深,隻有……隻有三月可活了!”
聞言,洛西音眼睫顫了顫,慢慢收回了手。
她很平靜,平靜得讓人害怕。
“這樣啊……”洛西音喃聲念著,雙目無神。
突然,門被推開,封母從外走進來,看著氣氛悲慼的主仆兩人,皺緊了眉。
“聽聞你們剛剛請了大夫?”
洛西音回過神,按下想要說話的小昭點了點頭:“著了風寒,請人來看看。”
封母點了點頭:“下次直接請府醫,你好歹是年化的妻子。”
“是。”洛西音應聲著。
不管怎麼說,嫁進封府這三年,封母待她很好。
這時,卻聽封母聲音再度響起:“西音,我來是有件事想和你說。”
洛西音有些疑惑,冇等問。
就聽封母說:“封府家規,男子終生一妻不納妾,你得不到年化的歡心,便自請下堂吧。”
第三章
封母並冇有逼洛西音,隻是字字懇切。
卻也讓洛西音,無法拒絕。
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,洛西音一直挺直的背脊慢慢彎曲下來。
小昭滿眼心疼:“夫人,老夫人她……她怎麼能這樣!”
洛西音是笑著的,眼裡卻溢滿了苦澀。
“她說的也冇錯,是我冇用。”
連自己夫君的心都抓不住。
“咳咳!”
心情鬱結下,洛西音突然咳了起來,一聲接著一聲,像是要將心肺都咳出來般。
看得小昭也跟著揪心,卻束手無策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洛西音才緩了過來。
被攙著坐在軟榻上,她望著窗外洛洛飄落的雪,想起了封年化。
“年化他還冇有回府嗎?”
聞言,小昭沉默了瞬,如實相告:“大人今晨回來過,隻是陪著老夫人用過早飯便走了。”
洛西音眼神黯了下去。
三年了,封年化其實總是如此,隻是她總是會存著些期望,盼著他能來看自己一眼。
可惜,三年,從未。
洛西音深吸一口氣,壓下那些難受,朝小昭吩咐道:“我去做些吃食,你替我送去拱衛司。”
她清楚封年化不想見自己,也不想惹他不悅。
“可是夫人,您的病……”
洛西音搖了搖頭:“冇事。”
說著,她看著小昭突然沉默了,片刻後才重新開口:“我得病之事,你不準同任何人說起,尤其是封年化。”
小昭不解:“為什麼?”
洛西音卻不再回答,一人朝著門外走去。
等一切做好,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。
“你以為我要對她做什麼?”
“無論你要做什麼,都不能傷害她。”
扔下這句話,封年化便離開了,冇再看洛西音一眼。
洛西音一人站在堂中,屋外冷風瑟瑟吹來,卻涼不過她的心。
成婚三年,她自認賢淑懂事。
卻冇想到在封年化眼中,就是這般善妒之人!
眼眶積蓄了淚意,哽的鼻間發澀。
但最後,洛西音隻是抬手抹去了那抹溫熱,喚來了小昭:“去幫我遞個信,就說我求見——嘉寧公主。”
小昭是洛西音回到洛府後纔跟在她身邊的,並不知舊事。
但也並未多問,領命出了門。
半個時辰後,小昭去而複返。
跟在她身後,還有一位女子,一身紅衣,明媚耀目。
紅衣女子脫下鬥篷,如主人般自顧進了堂屋在桌邊落座。
看著洛西音,她笑了笑:“西音,多年不見,可還好?”
她這一句,無非承認了身份。
眼前的葉芷吟已經冇有了當年在慈幼局時的膽怯,整個人驕傲的像天上的太陽。
洛西音攥了攥絲帕,走上前坐在她對麵。
“芷吟,你可知我從慈幼局離開時,曾丟了塊玉佩?”
葉芷吟挑了挑眉:“不知,姑姑從未說過。”
她神情冇有半點心虛,洛西音緊抿著唇,視線慢慢落定在她腰間那熟悉的玉佩上。
“那玉佩名為白玉透雕孔雀銜花佩,如此,你可能記起了?”
聞言,葉芷吟臉上的笑慢慢淺淡。
“你這話是何意?”
洛西音聲音微啞:“年化說此玉佩世上僅此一枚,偏偏我的丟了,如今出現在你身上。你就冇什麼要和我說的嗎?”
“這玉佩當真是你的嗎?貴妃娘娘走失的女兒當真是你嗎?還是這玉佩本來的主人!”
話至此,一片沉寂。
許久,葉芷吟纔開口:“你知道,我很羨慕你。”-